岳父琐忆洪河屯乡第一中学翟永红我的岳父张荫棠生前是安阳县一名普通的中学教师。他出身于一个富农家庭,从小受过良好的家庭教育,其名字中的“棠”字就取自郭沫若的话剧《棠棣之花》。他离开人世已经三年了,但他的音容笑貌却常常浮现在我的脑海中。时值其去世三周年忌日,琐忆点滴,以示纪念。我们村学校原是一所小学、初中一体化的学校,附近几个村庄的学生都在我村上学,直到20世纪90年代全县学校布局调整时初中部才被撤并而只保留了小学。我记事起岳父就一直在我们村学校教书,一直到他退休。岳父当时任我的初一、初二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当时因我的语文成绩好,遵守纪律,品学兼优,他对我非常“器重”,多次在全班同学面前表扬我,还“封”我一个实质上只管学习不管班级事务的“副班长”头衔。他理着平头寸发,粗糙的脸庞,嘴角下有一个瘊子,略显胖胖的身材、灰黑色的身影给人一种穿越新旧社会、饱经风霜的沧桑感。从年轻时代起,一直到他去世,他的身形、他的面目,都没有什么大的变化。清晰地记得,我们村学校里有一些老师颇具“名气”,有一位经常发狠打骂学生被同学们“闻之色变”的老师;有一位喜欢揪学生耳朵、拽学生头发闻名的老师;有一位习惯冷嘲热讽、挖苦学生闻名的老师;还有一位足智多谋、赛诸葛孔明的数学老师。我的岳父面憨心善,为人忠厚,性格极其和蔼、谦恭,平易近人,待人诚实随和,一辈子和人没有恩怨过节,从没和人红过脸,深受学生、同事和街坊邻居好评。附近村庄的人大都认识岳父。许多学生念着他的好,毕业多年后到家中“醉酒寻师”,或悔恨当年顽劣贪玩、或回忆当年校园师生情谊、或感念师恩,我曾亲眼见过好几次。有一次作文课,他带领我们去田野里观察大自然,回校后让我们写观察日记。至今我还记得,他将我的文章用红水笔圈点批注了许多,其中有一句描写秋天原野景色的句子用红红的钢笔水划住了,加上了旁批“豆荚炸开,黑豆怎么变成黄豆了?观察要仔细”。岳父是一个诚实、敬业的教师典范。每每夏季的午后,我们从他的办公室门前经过,透过木板门缝里往里看,总看到他躺在床上鼾声如雷、酣畅淋漓睡觉的身影。课堂上的他又是一位心如明镜、循循善诱的园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与世无争,他过着教书育人平凡而极有规律的生活。我常想他真的是达到了心宽体胖、心底无私天地宽的境界了。尽管学校离他们村很近,但他几十年如一日以校为家,通常情况下每周仅回家一次。家里的田地和子女们的吃喝住行,都是岳母一手料理的。岳母知道靠不住他(指望不上他),只好拼命干活持家。用岳母和儿女们的话说,他已经把自己卖给了“公家”,哪还顾家里人的“死活”。埋怨归埋怨,但终究还是理解他作为一个“公家人”的爱岗爱校心结的。在20世纪八、九十年代莘莘学子们纷纷“挤过独木桥”、“跳龙门”、争抢“铁饭碗”盛行的年代,岳父从没有给儿女们托过一次“关系”、走过一次“后门”、送过一次“礼”、办过一个“备份”学籍。因其人品好,教学成绩突出,乡教办室曾提名让其当担任校领导职务,被他婉言谢绝了:我喜欢学生和学生在一起,让我多和学生打交道吧……时过多年,儿女们聚在一起,常常深有感触地说:父亲当了一辈子老师,一身正气,两袖清风,是一个当之无愧的模范教师!真的,岳父曾向我们展示了他和一班教师登临泰山意气风发的合影,岳父自豪的说,当时教育局组织全县优秀教师去泰山旅游,洪河屯乡只有自己一个名额……岳父没有高深的教育理论,没有骇人的教育模式,只是本分、朴实、平淡的和学生打了一辈子交道,教了一辈子的书。他的普通话很蹩脚,他用普通话和地方话夹杂混合的语言给我们讲课,对于一个从旧时代“穿越”过来的人,我们做学生的都能够理解。无论钢笔字还是毛笔字,岳父书写的速度都很快。他从不刻意遵从模仿颜柳欧赵等名家,他的字属于很自然、很成熟、符合大众化审美观的一种,笔迹里看不出模仿或作秀的痕迹。每到春节前夕,他所在的小村里家家户户都会把一摞摞大红纸拿到他家,他会以极快的速度写完,然后家家户户门上贴的对联都出自他的手笔。字如其人,文如其人,一点也不过分,认认真真写字、明明白白做事、清清白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