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装模作样的演讲稿诗歌与胃--在台湾国立政治大学"诗歌与文学座谈会"上的演讲森子动机:当初向安汇报演讲题目时,本想命题为"诗歌与未来",但想到每位访台的诗人所谈论的都将暗含这一主题,我就转喻(偏移)一下"诗歌与胃",一篇演讲稿。确实,我对这个黑暗的容器--器官感兴趣,这可能跟我年轻时得过胃病有关,那时的惨状是疼得在床上打滚,蹲在地上半天都站不起来。后来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儿,胃病在我30岁后消失,基本不再来打扰、折磨我。我们大多是在有病的时候才关心自己的身体,之前,我们可能根本就不在乎胃的工作,视它为不存在,只有当它(胃)痛苦地叫你的时候,哦--我们这才发现、注意到胃的存在,而且不仅存在,它还关乎我们的健康和未来。中医也把胃气视为人的各种气质、气势、精神的表征,金·李杲提出"人以胃气为本"(《脾胃论·饮食劳倦所伤始为热中论》),就是强调胃气在人的生命活动中的重要作用。在动笔写这篇演讲提纲的前十几天,很不幸,我的母亲刚做了十二脂肠肿瘤切除手术。在手术后的康复治疗中,我看见母亲的痛苦、遭罪也来自胃。更残酷的是,我看到插在母亲鼻孔里的一条胃管,它不是为了从鼻孔输入流食,而是为了引流出胃液和胆汁。胃管引流(反流)出的胆汁是绿色的,更是苦涩的、难言的滋味。这是一个怪诞的图像,我所看到的插胃管的病人,都似痛苦的大象,喘息着,在虚弱的泥潭中呻吟、挣扎。其实手术时感觉不到痛(麻药失效后才会有痛感),但插胃管却是在你完全清醒的情况下…后来,我终于看到母亲拔掉了胃管,我备感压抑的心脏才恢复正常的跳动。我真希望我没有写"诗歌与胃",干吗要讲到胃呢,干吗就这么巧合,让我看到母亲受这样大的罪呢。这个黑暗的胃为我的演讲提供的是不祥的或暗淡的前景,这是我不曾预料到的,也不是我所希望的。第1页共5页今天我站在这里演讲,而我母亲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我希望我回去的时候,她老人家已经康复了。主旨:其实,我本想谈谈诗歌与消耗,或诗歌与消化能力。进入新世纪以来,在与泥沙俱下的90年代诗歌告别后,我曾经思考过这方面的问题。先说诗歌与消耗。一首诗邀请你来消耗,首先要消耗你的注意力,你的激情、才华;一首诗通过消耗你来充盈它自己,这是对写作者而言。一首诗也通过被消耗而得到读者的补充、修正,再运转到批评、理解(误读)、接受的轨道。诗人作为被消耗者,为一首诗注入能量。这种能量也将在阅读中被消耗,又被读者补充。每一首诗里都有诗人的胃液和胆汁加入这黑暗隐秘的工作,请原谅我又想起胆汁的颜色。想想,鱼是怎样消耗大海的。这样你就理解了诗人的工作性质。大海不就是更大的胃吗,它的蔚蓝与胃液、胆汁的颜色多么相似啊。昨日,我们去看朱铭雕塑公园,在基隆港附近,我又看到太平洋,那一波一波的海浪也如地球的胃液和胆汁在涌动,让人感慨,心潮难平。在这里,我不得不比喻--胃就是我们身体内部幽暗的大海,痛苦的波浪一旦唤醒你,你就再也不会睡得安稳(这似乎也是诗人多失眠、夜猫子生活习性的一个佐证)。你时时刻刻被胃(未来)召唤着,被诗歌消耗着,你的体力,你的精液,你的高烧,你的半夜错乱、梦呓和直觉,你的肌肉、脂肪、水分和燃料--你渴望被诗歌消耗,也包括被阅读消耗,凡创造性的工作都属于高消耗。最终,你的一生被诗歌消耗,你感到这还不够,你希望一首诗乘以阅读它的人数、时间、地点、国度,你把自己交付给未知的命运,你用诗歌抵御死亡(这是你作为诗人的责任),加入到伟大的前辈诗人中,如果有可能,你也是在创造前辈诗人,用你的胃液融合过去与未来。谈到现代诗歌的胃,我们自然会想到波德莱尔。现当代诗歌也需要像波德莱尔那样的胃,消化城市、消化丑恶。现代城市也需要以绘画的方式、音乐的方式来消化它,更主要的是以人的居住和生活来消化水泥、石头、砖混结构的城市。有消耗第2页共5页就有吸收,维持我们体内的平衡,否则我们就会面临衰竭。诗歌最主要的行为也是居住--在冷漠的现实和人心的建筑中,这也是荷尔德林意义上的栖居。胃不能消化的也就如结石,成为肌体内痛苦的钻石--也是突发性事件的导火索。当我们反观自身,我说钻石是人生欲望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