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看不见的竞争力》——蒋勋七十年代在台湾,家家户户都在编草席,草帽,各种草制品,我印象好深呢,有一个双目失明的老太太都在编这个东西,我在她旁边待了很久很久,我知道不能随便为人家拍照,所以没有拍下那张照片,可是她的印象一直留存在我的脑海里。这样一个盲人却能很快地编出一个物品,我完全不能理解一个失明的老人只用手和触觉,来做这么高难度的工作。她所编织出来的手工艺品,会一批一批地送往一个市镇去卖,那个地方在台湾很有名气的。一个学经济的人和一个学美术的人,在对待一个问题上是否有所不同,我不知道,产业的创造那是美的,我们也可以说它人情纯厚,这是一个信仰的东西,就把地方生产出来的一种草——大夹令,用来编织成许多许多不同种类,不同样式、不同色彩的工艺品,并且还不断地在创新。70 年代产业都在转型,我不能跟人家说“园里”是多么多么地美,那样会被人家误解或嘲讽,你也太怀旧了吧?社会是要快速进步的,二十多年来我们有了太大的进步,都有许多新的产业科技发展出来,这“进步”的定义,我们是不是太急躁了,当我们急匆匆地把小镇的产业都丢掉了时,好像我们赢得了一个好的竞争力,我虽然不敢快速地下上结论它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但是,我常常思考的是我们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流失掉的东西我们是否还能用如此大的代价再把它找回来?包括经济、伦理、美学。“园里”是民间产业的一个基础,我现在住的地方是在一个观山脚下,这个地方沿着淡水河,由于“观音石”的出产便成了打石业的一个重要基础,过去所有的石雕都沿着这座“观音山”而闻名。刚来这里时,还有一家一家的小店,用手工砸或雕刻这些石头,而现在几乎没有人在做这些东西了。从美术的角度来讲,我有些恐惧,那些手工的东西在慢慢地消失。我在东海担任系主任的时候,还经常带领学生到水里的一个制缸业来参观,我们现在家里的大缸已经不多见的,当我看到一个师傅把一团泥土快速地丢到转盘上的时候脚一推,很快就拉出了一个大缸,有 30 公分高,通常我们的水缸是最高的,当他把它拿下来之后,放在一处阴干,一个好工一天可以做出 400 多个这样的缸。84 年,我带着一批一批的人去看时,那缸已经有点卖不出去了,因为那时已经有塑胶的白色水缸出现,这种传统的产业就这样在慢慢消失,我常常被朋友们批评说我太怀旧了那种乡愁,很可能会将台湾停滞在原始阶段。所以我也时常提醒自己不要太怀旧。其实,我怀念的并不是什么草编、土缸,而是怀念日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