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人在他笔下有烟火气且风光2024 年,作家程乃珊去世 1 周年的时候,贺友直曾作文怀念,他写道:“人一旦离去,不知怎的,时间过得特别快……我的印象,程乃珊在哪,哪里就有笑声,而今,一只角寂寞了。”3 月 16 日,这位 94 岁的连环画家在瑞金医院阖然长逝,这个世界的另一只角亦是寂寞了。听到贺友直老师去世的消息,我并没有太难过。这些年来,我们送走一个个可尊敬、很留恋的老人,情感已逐渐习以为常,媒体操作有了习惯性做法,连网上跟帖留言也有了套路。“连环画的主要特点就是画故事情节”看贺友直的连环画,是我小时候的事儿。直到编《纸上做戏》,重温我的童年读物,摘录他的创作体会,才体会到老头的了不起。你很难想象,这种意境的画面绘制于上世纪五十年代。《山乡巨变》一共画了三稿。看了前后画稿的对比,就会庆幸画家当年没满足于上一稿。老头说:“第一次画的稿本是有明暗的,画好以后,我自己也觉得我画的这个东西不像周立波同志的原著和在湖南农村所感受到的情调气氛。领导当然也通不过。于是我就再到湖南去,去了几天跑回来又画了一遍,还是不行,很苦。后来感到老是自己关起门来苦思冥想不行,于是看了些中国传统绘画,《清明上河图》《明刊名山图》《水浒叶子》等。”《清明上河图》《明刊名山图》《水浒叶子》谁都在看,能悟出道来的,没几个人。贺友直请人刻了一方章作为座右铭,为“永未毕业”四个字。他并未躺在成名作上,他说自己到画《朝阳沟》的阶段,才真正懂得画连环画的要义,这时离《山乡巨变》已经过去了二十年。老头寄我一本他的新作《贺友直画三百六十行》,我很喜爱里面的这幅《拉洋片》,便讨来做《纸上做戏》的扉页画。过了几天,收到老头寄来的光盘,是全书的所有高清文件。他笔下的上海滩,记忆深刻无需拍照,时过境迁也无法拍照上海真应该给老头颁发一个市民特别大奖。贺友直笔下的上海滩和上海人,全是活生生的,梗着脖子,有烟火气,且风光。再贫穷的人也不寒碜。2024 年,我去上海巨鹿路,登门访问老头,听他聊了几个小时的天。他说到连环画的没落,日本动漫的兴盛,满腹不甘。但他不是气鼓鼓的牢骚,对对手,也有很清醒的分析。在那间住了几十年的亭子间里,老头讲他退掉中央美术学院给他那套位于北京王府井的居所的故事,也炫耀自己如今是如何有钱:刚刚买了一个徕卡相机。边说边从抽屉里拿出那宝贝,有绿色机套,据说是豪华限量版。不过,他“嘿嘿”笑下,还没用过,一直在抽屉里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