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惶惶(短篇小说)夜里,锅炉房里漆黑一片。我和小年在手电筒微弱的光束中,只看见了那些木板。虽然觉得摆在锅炉后面只有这点东西多少有些失望,不过又想,反正也都撬锁进来了,搬!于是就把它们都搬了出来。让事情变得更糟糕的是,后来我和小年竟然把它们摆在了锅炉房的房顶上。天亮之后整个院子里就炸开了锅!其实故事是从小钟老师搬进院子的那天开始的。我说的院子,实际上是所学校。由于我妈在学校里任教——还是说实话吧,反正看小说的人也都不认识我。其实她不是任教,是当炊事员,但我在外人面前,一直谎称我妈是老师,教语文,并且带毕业班——所以我家就住在学校的宿舍里。所谓的宿舍,是一栋上了年纪,外墙上斑斑驳驳、用层层水渍标识着久远年轮的筒子楼里。一至三层是教室、办公室,四层是宿舍——原本只是单身宿舍,后来单身们都成了家,之后又有其他员工因为房子紧缺也搬了过来,借口暂住,于是就有了我们这个不伦不类的教学楼里的宿舍层。一辆绿色的解放牌汽车停在楼下时,宿舍里的人都没在意,各自忙着手头的事情。那是一九八三年八月末的一个傍晚,所有人都享受着暑假的闲暇和舒适。西斜的太阳透过玻璃窗朝屋子里探着头,一副很温馨也很調皮的样子。我感觉我妈当时心里头正想着美事儿,见她美滋滋的,我也开始想美事儿,筒子楼里还有两个空余房间,门对门,一南一北,一阴一阳。我妈已经提出了申请,给后勤科科长李清林打了报告,以我长大了,总和父母、妹妹同居一室多有不便为由,申请其中的一间。同时小年他爸朱老师也以同样的理由提出了申请。我和我妈当时想的是,我们已经挣到了朝阳的那一间,在我妈的心里,窗台上正好种花,绣球、玻璃翠、文竹、仙人掌。而我则想把写字台摆放在光线充足的窗下,上面放一盏台灯,桌面上最好再铺一块干净光滑的玻璃板,玻璃板下压着大小不一的风景画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房门开启声,以及之后的重物在地板上的蹾放声,一下子把我妈和我脸上的美意轰跑了。我俩同时意识到了什么,忙起身到走廊里看,那间我们想象中已经到手的房子,此时被打开了,一个年轻的女人擦着汗从里面走出来,见到我们停顿了一下,朝我们友好地笑笑,然后又快速地把脚步滑向了楼下。随着她咚咚远去的脚步,我和我妈彻底地明白了过来,忙走到那间房子门口往里窥看,几个行李箱,已经摆放在了地板上。她再次上来时,身后多了一个人,一个年老,身体明显比例失调的男人。他长胳膊长腿大脑壳,躯干却畸形短小,并且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