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旮旯窝人在上海(六) 11 地头蛇杨水凤背上铺盖卷走了。轰动了整个医院的护理科室。杨水凤在这个地盘上横行了 7 年,护工们提起她咬牙切齿,敢怒不敢言,被我这个来了五天的新护工赶跑了。 我在护工中的威信一下子上去了。孙小鱼和那一帮子四川护工,再也不敢对我指手画脚了。人要有良心,谁都会犯错,不能光揪住别人的错不放手。我原谅了小鱼,她跟护工头诬陷我,也是迫不得已。 其实,我当时根本不知道,我哪里有恁大的能力。赶走护工头杨水凤的人是她自己,俗话说得好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没到我一来,报应她的时候就到了。真正有本事留下我的人,也不是院长,是相中我的病号老赫头。后来我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一切都平静了,我开始安下心来照顾病号。护士长看我实诚能干,把 206 单间病房的那个老林头也安排给我。 那天,护士长把我叫到办公室,一脸严肃地告诉我你可不敢乱说,以前杨水凤打林书记的事情,他是老革命,翻雪山,过草地,万里长征都经过,是咱医院重点保护对象。听了护士长的话,我惊得张大嘴半天合不住,只知道是个大官,没想到这老头不是一般的官!是个老红军,退休前是一个大城市的市委书记。 干了护工才知道,真不容易。钱难挣,屎难吃。天亮了,日头出来了,从窗户缝里钻进来,照着老赫头瘦白枯雏的脸,他睡得可鼾实,昨晚半夜,老赫头疼的受不住了在床上打滚,折腾的天翻地覆,后来,我喊来护士,打了一针,算是消停了。我趴在床沿上,身子沉得很,不想动一手紧紧攥着老赫头干瘦如柴的细长手。每天晚上,我都是这样,趴在床沿边,一手垫在脑袋下,一手拉住老赫头的手入睡,这样,他动一下我都能醒。 这屋里的仨老头,虽说年轻时都很光鲜,老了,也没啥让人艳羡的,甚至很可怜。我伺候的这个老赫头,胃癌晚期,每天只能喝流食,把药碾碎放稀饭或者牛奶里喂。没日没夜哼嗨,实在疼的受不了了,就打一针止疼针。很少见家属来探望,我来了快俩月了,就见一个儿子来探望过一次,匆匆来匆匆走。他们见面那一幕,到现在,还让我很心里翻江倒海地难过,辛辛苦苦把儿女养大,图的是啥?旮旯窝人没文化,没钱,粗人,要是不孝顺父母,还要被村里人诅咒,遭雷劈。可是,这大上海人,有权有钱,要啥有啥,孩子不孝顺,连问的人都没有,更别说有人管了。看着他们父子见面的场景,真扎心。 那是上周六,天擦黑儿,我正在给老赫喂晚饭,他刚吃一口,就疼的吃不动了,闭上嘴,摇摇头,脸痛苦地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