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称:少为纨绔子弟,极爱繁华。•好精舍,好美婢,好娈童,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烟火,•好梨园,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鸟,•兼以茶淫橘虐,书蠹诗魔。(《自为•墓志铭》)张岱(1597年明万历二十五年-1689年清康熙十八年),字宗子,又字石公,号陶庵,别号蝶庵居士,明末清初山阴(今浙江绍兴)人。寓居杭州。出生仕宦世家,少为富贵公子,爱繁华,好山水,晓音乐、戏曲。明亡后不仕,入山著书以终。文学家、散文家、史学家,还是一位精于茶艺鉴赏的行家。是公认成就最高的明代文学家,其最擅长散文,著有《琅文集》《陶庵梦忆》嬛《西湖梦寻》《夜航船》等文学名著。作者简介•但他却有强烈的民族意识,清兵南下“后,他深感国破家亡的沉痛和悲愤,披发入山”,表示对清统治者的不满与抗议,“”尽管布衣素食,甚至到了断炊地步,也“不后悔。抚今追昔,颇有五十年来,总成一梦”之感。于是他以追忆的方式,记叙早年的见闻,写成《陶庵梦忆》、《西湖梦寻》以及记录明代史事的《石匮书》,以寄托故国之思。陶庵国破家亡,无所归止,披发入山,駴駴为野人。故旧见之,如毒药猛兽,愕窒不敢与接。作自挽诗,每欲引决,因《石匮书》未成,尚视息人世。然瓶粟屡罄,不能举火,始知首阳二老,直头饿死,不食周粟,还是后人妆点语也。陶庵国破家亡,没有地方去,就散发入山,成为令人吃惊的野人.老熟人看见我,如同看见毒药猛兽。不敢喘气,害怕接近。我自作挽诗,常常要自杀,因为《石匮书》没有写成,还活在人间。然而瓮里的粮食屡屡吃尽,不能够开灶,才知道首阳山的伯夷、叔齐二老,竟自饿死,不吃周朝的粮食,那是后人夸张美化他们的话。序以笠报颅,以蒉报踵,仇簪履也。以衲报裘,以苎报絺,仇轻暖也。以藿报肉,以粝报粻,仇甘旨也。以荐报床,以石报枕,仇温柔也。头戴草帽,脚穿草鞋,这是报应过去的插簪穿履。身穿打补丁的粗布衣服,这是报应过去穿鲜厚衣服.吃野菜粗米,这是报应过去吃美食美味。睡草褥子、枕石头,这是报应过去睡在温柔的床上。以绳报枢,以瓮报牖,仇爽垲也。以烟报目,以粪报鼻,仇香艳也。以途报足,以囊报肩,仇舆从也。种种罪案,从种种果报中见之。用绳拴门板,用瓦瓮的口作窗户,这是报应以前住在明亮干燥的房子里。用烟熏眼睛,用粪臭鼻子,这是报应以前闻香睹艳。用脚走路,用肩扛囊,这是报应以前拥众坐车。过去的种种罪恶,从现在的种种报应中可以见到。序鸡鸣枕上,夜气方回,因想余生平,繁华靡丽,过眼皆空,五十年来,总成一梦。今当黍熟黄粱,车旅蚁穴,当作如何消受?遥思往事,忆即书之,持向佛前,一一忏悔。在枕上听见鸡叫,黎明前的清新空气涌来,于是想起我的生平,繁华糜烂的生活,如过眼云烟,五十年来的生活,成为梦。现在自己刚从黄粱梦中醒来,自己的车马刚从蚂蚁穴中回来,应当怎样度过寂寥的时光.遥想往事,回忆起来就写下,拿到佛像前一一忏悔.不次岁月,异年谱也;不分门类,别志林也。偶拈一则,如游旧径,如见故人,城郭人民,翻用自喜,真所谓痴人前不得说梦矣。不排列年月,以与年谱相异,不分门类,有别于《志林》。偶尔拿起一则,如同走旧路,如同见到老熟人,如同见到了昔日的城郭人民,自己反而能因此高兴,真像人家所说的,痴人面前不能说梦了。序昔有西陵脚夫为人担酒,失足破其瓮,念无以偿,痴坐伫想曰:“得是梦便好!”一寒士乡试中式,方赴鹿鸣宴,恍然犹意未真,自啮其臂曰:“莫是梦否?”一梦耳,惟恐其非梦,又惟恐其是梦,其为痴人则一也。从前有个西陵的脚夫,给人家挑酒时,失脚打破了酒瓮,想到没有东西赔偿,坐着痴痴的想:“如果是梦就好了。”一个寒门学子在乡试中中举,正赴鹿鸣宴,恍恍然,还以为不是真的,自己咬自己的胳膊说:“莫不是梦吧?”同是一个梦,有人怕它不是梦,有人怕它是梦,这是痴人的一种表现。序余今大梦将寤,犹事雕虫,又是一番梦呓.因叹慧业文人,名心难化,政如邯郸梦断,漏尽钟鸣,卢生遗表,犹思摹榻二王,以流传后世。则其名根一点,坚固如佛家舍利,劫火猛烈,犹烧之不失也。我现在一生将近,还在这里写作,这又是一番梦话。于是叹息运用智力写作文章的人,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