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睡觉前我都会给5岁的儿子小撒读一本世界著名的童话故事——《迈克马力·甘和他的蒸汽挖土机》。故事情节大致如下：迈克与他的挖土机来到波波城的教堂，用一天时间为教堂修建了洗手间。他们夜以继日地工作，一直到太阳落山，洗手间终于建好了。当我沉溺于作者奇妙的构思和翻译者优美的文笔时，小撒问：“妈妈，我发现故事少了一件天大的事情!”我吓了一跳，连忙追问小撒发现了什么。他严肃地说：“洗手间修好之前，迈克和挖土机去哪里上厕所呢?”我的脑子瞬间短路了。看着眼前这个认真的小男孩，找不到任何回答他的思路。“也许，他们不需要上厕所……”小撒认真地否定：“不对!每个人每一天都要上很多次厕所!”我又想出一个答案：“也许，他们会借用别人的厕所。”“不对，”小撒说，“书里不是说了，教堂是孤零零的建筑，周围没有人住吗?”“也许，他们可以找个草丛后面解决，就像你小时候给小草‘浇水’……”我被逼无奈，最终编出这个“不文明”的答案。小撒满意地笑了起来，当他得到自己认可的答案时，就是这幅心满意足的表情。然后他自豪地说：“妈妈，我比迈克和他的挖土机更棒，因为我知道要去洗手间小便。”看着他可爱的样子，我松了一口气。四、五岁的男孩子，简直是“十万个为什么”的代言人。从他问第一个“为什么”开始，我就成了随时准备好接球的运动员，要给他提供各种各样的答案。我也尝试着像育儿专家所指导的那样，把一些问题反抛给他，但是兜一个圈子之后，他又会把问题绕回来，不依不饶，一定要我给出令他满意的答案。像“迈克和他的挖土机如何上厕所”这样的问题，只是小撒独立思考的一个代表案例。我猜，很多小男孩都会像我儿子这样琢磨一些不靠谱的问题。这样的问题完全合乎逻辑，又显得莫名其妙，对他们来说，找出这些问题真是“天大的发现”。为了启发小撒深度思考下去，我问他：“假如你是迈克和挖土机，有没有比随地大小便更好的解决方法呢?”小撒想了一会儿，兴奋地说：“妈妈，或许我们可以先挖一个坑当作临时厕所，之后再把坑盖起来，这对挖土机来说很简单!”我冲他竖起了大拇指。他骄傲地说：“妈妈，以后我写故事，肯定会写得更好!至少，我会想到每个人吃饭、睡觉和上厕所的问题。”我们合上了书，小撒闭上眼睛，准备进入梦乡。过一会儿，他突然又接着问：“挖土机挖一个坑要多长时间呢?”我说：“不知道，下次去问挖土机驾驶员吧。”“那驾驶员住在哪里呢?”“不知道，估计是在他家里吧?”“那他会搬家吗?会搬来跟我们做邻居吗?”小撒一边问着，一边慢慢地睡着了。将他安置好之后，我又仔细看了一遍这本书。的确，作者没有说明主人公上厕所有关的问题。这样的问题，大人们往往自动忽略不计，但小孩子就会抓住这个点不放，一定要搞清楚来龙去脉。为什么小撒会关注这样的细枝末节呢?我想了想，大概是因为孩子更善良，更单纯，更热爱生命。他认为包括挖土机在内的每一个生命都是宝贵而平等的，都需要吃喝拉撒睡。所以，他认为作者一定要交待他们是如何进行这些活动的，最好再加上一句“他们过得很开心，他们的这一天简直是太棒了!”小撒睡熟了。看着他天使般的面孔，我觉得孩子们的心离天堂很近。怪不得圣哲耶稣说：“成人若不回转成小孩子的模样，就不能进人天堂。”看来，我们这些给小孩子写书和讲故事的人，一定要“诚惶诚恐”，千万不能小看我们的小读者们。带着对每一个生命的尊重和呵护，关注每一个细节，带着爱、怜悯与好奇，才能写出更好的作品，才不会漏掉在孩子们看来“天大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