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与界线 闲下来的时候一直在思考,世界上究竟有没有一种叫作界线的东西存在。 象太平间的门,一边是生,而另一边是死。一扇薄薄的门,隔绝着两种空气。 我曾向风信问起过这个问题,那时的女孩短发齐肩,有着深深的酒窝,我看到她在尘封的过去对我笑,然后说:界线无处不在。 二〇〇三年的夏天我住在四十平米的屋子,屋子里有我,有风信。屋子的下方是永世寂静的空房,上方则是纤小灵敏的生物,夜幕降临时纸糊的天花板发出被踩踏的优美旋律,而我则瞪着眼在黑暗中注视,揣度着有一日天花板会不会因不堪凌辱而让它们从天而降。 风信还是个孩子,虽然只比我小一岁,但我知道,她从来都是个天真的孩子,灵巧却又冥固着的顽石。每个早晨我名门闺秀一般地对镜梳理长发,她总是用她稚气的嗓音呼喊:喂你那头毛梳好没有,你是要喝牛奶还是要吃牛奶豆花?我看一眼手中如丝的黑发,略微呆滞,然后说好了我就过来。 阳台上——我是说那个可以当作阳台的地方,有一盆风信子,正西的阳光射过来,青紫的花蒙着瑰丽的光泽。留着短发的女孩是那样喜爱着风信子,所以容许我带着笑谑的口气一次次地呼唤她风信。风信子绽放的时候她的脸上有着惊悸的欣喜,花落的时候她学习林黛玉哀愁叹息,而我把快要熬成豆花的牛奶笑得喷出来—— 她,只是一个孩子。 而就是这样的一个孩子对我说:界线无处不在。 在充满了男女平等,满汉一家亲的世界上对我说:其实,界线无处不在。 这句话我常常在风信离开之后回想,用刚买而且严重残疾的电脑书写一个个遥远的故事时我紧张不已,我怕不小心一句稚嫩的感触,泄露了我所有资本的虚假。我没有经历过生活,所以只能编织一个个不属于世界任何一方的故事,奇异的人物,奇异的经历,再加上一些仅仅用来掩饰空虚的华丽修辞。 我是不想在舍得花时间在我这些繁冗文章上的人面前有任何隐瞒的。然而我一次次地欺骗他们,我告诉他们我的名字是水灵芝,用虚浮无边的文字使他们晕头转向,带他们走遍西海冥府,就是不带他们走入我的心。我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我不想被风信所说那些无处不在的界线所拦截。 曾向某个杂志社投过一篇文章,几个月后收到一封薄薄的书信,一个遥远的声音对我说:孩子,在你这个年龄段能写出这样的文章已经很不错了,信任经过磨练,你会更好。 然而翻开退回的稿件,曾被风信恶作剧地涂上胶水的一点仍然紧紧相连,保存完好。 我不想说什么,我知道这一切的原因仅仅是我告诉了他们我的年龄,然后幻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