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来上海,住在复兴中路,与岳阳路只一步之遥。推窗望去,普希 金的铜像即收眼 底。大概是缘分,非让我在这个美好而难忘的季节与普希金相逢, 心中便涌出普希金许多明丽的诗句,春水一般荡漾。 其实,大多上海人对他冷漠得很,匆匆忙忙从他身旁川流不息地上班、 下班,看都不看 他一眼,好像他不过是身旁的水泥电杆一样。提起他来,甚至说 不出他哪怕一句短短的诗。 普希金离人们太遥远了。于是,人们绕过他,到前面不远的静安寺买 时髦的衣装,到旁…… 边的教育会堂舞厅跳舞,到身后的酒吧间捧起高脚酒杯当晚,我和朋友去拜谒普希 金。铜像四周竟然了无一人,散步的、谈 情说爱的,都不愿到这里来。月光如水,清冷 地洒在普希金的头顶。由于石砌的 底座过高,普希金的头像显得有些小。我想,更不会 有人痴情而耐心地抬酸了脖 颈,如我们一样仰视普希金那一双忧郁的眼睛了。 此时,教育会堂舞厅中音乐四起,爵士鼓响得惊心动魄。红男绿女进 进出出,缠绵得像糖稀软成一团,偏偏没有人向普希金瞥一眼。 我很替普希金 难过。我想起曾经去过的莫斯科普希金广场,在普希金铜像旁,即便是雨 雪飘飞 的日子,那里也会有人凭吊。那一年我去时,正淅淅沥沥下着雨,铜像下依旧摆 满鲜花,花朵上沾满雨珠,宛如凄清的泪水。有人在悄悄背诵着普希金的诗句, 那诗句也如同沾上雨珠,无比温馨湿润,让人沉醉在一种美好的诗的意境中。 而这一个夜晚,没有雨丝、没有鲜花,普希金铜像下,只有我和朋友 两人。普希金只属于我们。 第二天白天,我特意注意这里,除了几位老人打拳,几个小孩玩耍, 没有人注意普希金。铜像孤零零地立在格外灿烂的阳光下。朋友告诉我,这尊塑像已是第三次塑造了。第一尊毁于日军侵华的战火中,第二尊毁于我 们自己手中。莫斯科的普希金青铜塑像屹立在那里半个多世 纪安然无恙,我们的普希金 铜像却在短短的时间内连遭劫难。在普希金铜像附近 住着一位老翻译家,一辈子专门翻 译普希金、莱蒙托夫的诗作,在文化大革命中 亲眼目睹普希金的铜像被红卫兵用绳子拉 倒,内心的震动不亚于一场地震。有人 劝他搬家,避开触目伤怀,老人却一直坚持守在 普希金的身旁,度过他的残烛之 年。 老翻译家或许能给孤独的普希金些许安慰。许多人忘记了当初是如何 用自己的手毁掉了 美好的事物,当然更不会珍惜美好的失而复得。而年轻人漠视 那段悲惨的历史,只沉醉 在金庸或琼瑶的故事书里,哪里会有老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