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构之夜打开文本图片集我是从一个虚构的地方出来的人,这个地方叫晒谷镇。我熟悉晒谷镇的夜晚。在晒谷镇的每个夜晚,黑猛子都会溜出去,到街上听那些上了年纪的人讲白话。猴伯家的门口是大家常聚的地方。猴伯家对面是小学门口,门口有一棵槐树,入夏时槐树抖开它巨大的绿荫,在月光下,那儿成了一座天然的房子。镇西的男人们坐在树荫里开始讲白话,反正是东扯西拉,没有固定话题。土公路上铺了一些石块石子,嵌在公路上,像一张麻脸。这天夜晚,镇上又停了电,冯小民的铺子亮着煤油灯,铺子的门还没有安上,打烊时,这些门是一扇一扇沿着门槽推上去,将近七月半,正是酷热的时候,打开门让风吹吹屋里的暑气。煤油灯在玻璃罩里像一个学步婴儿摇摇晃晃的。一片光铺在公路上,铺子的柜台下是一片黑暗。黑猛子刚吃过饭,就往猴伯家门口走,经过冯小民的铺子。冯小民的小儿子得胜,跨坐在门槛上吃饭。得胜左手端着一只大瓷碗,与他的小手有些不配。瓷碗在黑暗中,只能看清它模糊的一个圆圈。他的右手捏着一只镀银的调羹,正在悠闲地送饭入口,碗里是丝瓜汤泡饭,吃得有些响。黑猛子要赶快去猴伯家,那里的老家伙正讲着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晒谷镇把讲故事说成了“讲白话”。得胜指着黑猛子背后叫了一声。黑猛子回过头,并没有发现什么,只有一阵风经过他背后。黑猛子瞪了得胜一眼,抬头望了望天。天上的白云又厚又沉,坠在半空中,快压上屋顶了。月亮被云块遮得严严实实,那块云朵也付出了代价,被月亮烘得黄黄的,黑猛子想起家里烘腊鱼腊肉的样子。得胜像灯罩里的灯芯一样,瘸着腿往屋里走去。屋里是一团黑,得胜溶进了黑暗深处,不见了。黑猛子看着他摇摇摆摆的影子,往下看他扭曲的腿,那是春夏之交,得胜被一辆吉普车压折的。当时压在得胜的大腿上,压得得胜的一屁股屎射在铺子的门扇上。得胜救了过来,但是大腿没接好。黑猛子想起得胜那射出来的屎打在门扇上有些好笑。他继续往前走,走到猴伯家门前,有些人坐在台球桌上,有些人坐在小竹椅上,条凳上也坐着一些小孩。大家穿着白色背心、裤衩,摇着扇子正聊着一个女鬼。社会佬是主讲,他的眼睛露出针尖的光芒,盯在半空中,他讲起这个女鬼绘声绘色。女鬼化作一个妇女,穿着小红袄、小红裤,挽着篮子,篮子里放着一把剪刀、一根红头绳和一摞糍粑。她从村子东头过来,看见枣树下有两个小娃子玩耍。这女人就说,来,婶娘给你们糍粑吃。两个小娃子兴奋地接过她的糍粑就吃,不一会就倒地死了。女鬼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