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界行者[寒石:书界独行者]20年前,那个15岁的少年在琉璃厂的青石道上踯躅而行,“荣宝斋”三个字高悬在他身后的天空中。鼓足了勇气,他走向柜台。“你写的。想在这儿裱了。”营业员问。他使劲点点头,鼻尖有细细的汗珠渗出。营业员把字展开,又卷起来:“就不裱了吧。回去找浆糊贴墙上我看就蛮好。”他不敢去看营业员的眼睛:“老师傅,求您再细瞅瞅。”营业员摆摆手:“在这儿裱幅字挺贵的。”他噙着两汪就快流下的泪跑出“荣宝斋”大门。他当然知道裱一幅字要许多钱,他为此已攒了整整一个夏天。他硬是忍着没买过一根冰棍……1995年7月,“荣宝斋”的营业员通知他去取钱。他的一张条幅挂出去不到一个星期就被买走,价位不俗:1600元。经理握着他的手:“寒石先生,希望以后继续合作,对您的作品,我极有信心。”走下“荣宝斋”的高台阶,他突然就想起了20年前的那一天,那个15岁的少年曾无助地走在这条路上觉得整个世界都将他抛弃了。后来就下起了雨,雨水放肆地打湿了他的头发,衣服,手里紧攥着的两幅字也被雨水浸透了。他一扬手,将两幅字抛进雨中。“为了我的书法艺术,我决定辞去工作。我坚信未来的中国书法史上,将留下我的名字”在京城,喜欢戏曲的朋友不会不知道现已拆迁的吉祥剧院。戏曲鼎盛时期,红极一时的名伶们都在这里献过艺;戏曲不那么景气了,又常常放映些时兴电影。剧院门前没断过热闹。寒石在剧院干了7年,职务是在戏曲和电影开场后拿着手电为观众找座位。作为一个剧院工作人员,他其实是很勤恳很努力的。剧场熄灯后的头几分钟里,往往都挺混乱。他像一只轻捷的鱼,在走道间游来游去:“您留神,当心脚下。”散场了,撒水、清扫的活他抢着干。有时甚至一人要包一个场子。对他的工作,谁都说不出一句不是来。第1页共4页他只有一个毛病。开场后,做完自己份内的工作,并且已确信不会再有观众入场,他就会摸出一本古旧的《争座位碑》或《爨龙颜碑》之类的碑帖,坐在外面的大厅里,细细地翻。时间一长,这就显出了个别。因为那时别人都在扎着堆儿聊天。后来,领导出面制止。理由是。工作时间里不准干与工作无关的事情。他问。报纸能看吗。领导说当然能。他又问。报纸与书帖有什么区别。领导脸色很不好看,没说话,拂袖而去。这事以后,倒也没发生过什么。但他自己心里渐渐有了些想法。他那时的书法已到了书家所谓“不入不迷,不迷不悟”的迷、悟之间。他每日习字都超过8个小时。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总该干成一件什么事。除了书法,又有什么是他梦寐以求的呢。很幸运地,他拜了著名书画家许麟庐先生为师。老师一代书家的学识风度和艺术造诣使他心驰神往。这辈子,他要达到老师今天拥有的地位和成就。这将是他终生的目标。他觉得剧院工作正在妨碍着他向着自己的目标进发。他决定辞职。“为了我的书法艺术,我决定辞去我的工作。我坚信未来的中国书法史上,将留下我的名字——寒石。”这封简短的辞职书,以后便成了许多熟人的话柄和笑料,在许多场合以不同的版本被广为传送。他每天都以同一种姿势临碑:端端正正地跪在碑前,肃穆而虔诚1987年,寒石到曲阜碑林。曲阜碑林与西安碑林并称中国两大碑林,其间藏精蕴秀,保存着汉唐以来诸多被历代书家喻为书中珍品的不朽之作。“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真正的碑,以前我接触到的都是些碑刻拓片。外人无法体味出我内心的感动,那是虔诚的朝圣者的感动。不瞒您说,当时,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有一种冲动,想永远躺在那些碑上,躺一辈子。”第2页共4页他每天都以同一种姿势临碑。端端正正地跪在碑前,地上铺好纸,放着笔砚,先凝神碑上,琢磨思量,然后落笔。初始下笔,颇费踌躇,笔势甚缓,似有犹疑之状。以后渐趋沉着,运笔而至健捷、自如。碑林常有游人至。时间一长,他的跪而临碑竟成碑林一景。经常是三五游人,站在他身后,观摹,品评,小声地交谈几句。而他,则视若无睹,充耳不闻,只专心一意临碑。有时,也有曲阜附近的书家和书法爱好者们围观,当他临完换纸的时候,上前与他攀谈几句,交流一些心得,分说一番短长。他就显得很兴奋,硬拉人家也坐在碑前,非要谈个尽兴才放人家走。这样,临碑的过程中,他因此而交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