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通史家风许凌云历史研究1983年第4期在中国史学史上,史家向来注重于“通”,提倡“通史”的著述。久之,形成为一种贯通古今的学术思想和世代相沿的优良学风,乃至行之有效的治史方法。清代著名史学家章学诚对此进行了概括,名之曰“通史家风”。然而,也有人对通史向来持不同看法,时至今日,依然意见纷纭,莫衷一是。这是中国史学史上至关紧要的一个大问题,亦涉及到我们史学研究的方向和道路,因此,研究这个问题具有很大的现实性。“通史家凤”的基本特色古今史家谈‘通”,论断甚富,析其所言,不外两种涵义:一曰纵通,一曰横通,或曰上下贯通,左右旁通。章学诚在《文史通义·横通》中详细地解释了通的涵义。他说:“然通之为名,盖取譬于道路,四冲八达,无不可至,谓之通也,亦取其心之所识虽有高下、偏全、大小、广狭之不同,而皆可以达于大道,故曰通也。然亦有不可四冲八达,不可达于大道,而亦不得不谓之通,是谓横通。横通之于通人,同而异,近而远,合而离。”当然,章氏所论,主要是强调“四冲八达”的“纵通”,其中包括有左右旁通之意;而其所谓“横通”,实是不通之意,与我们所说的左通右达的横通尚不一样。章氏谈通,并非仅仅停滞在为通下界说上了事,而是把通的思想和方法具体运用到历史研究上来。他指出:“汉人以通为标目,梁世以通入史裁,则其体例盖有截然不可混合者矣。”(《文史通义·释通》)也就是注重研究撰史的方法。于此,他态度明朗,积极为通史家张目,倡导编写通史。章学诚认为,自班固断代为书,后世谨守绳墨,不知古人著书之旨;但司马迁所开创的通史之风,还是有历史影响的。梁武帝时为矫断代为书之弊,有“欲以包罗众史”的《通史》一书。从此以后,“源流渐别”,通史有所发展。他指出:“总古今之学术,而纪传一规乎史迁,郑樵《通志》作焉;统前史之书志,而撰述取法乎《官礼》,杜佑《通典》作焉;合纪传之互文,而编次总括乎荀、袁,司马光《资治通鉴》作焉;汇公私之述作,而铨录略仿乎孔、萧,裴潾《太和通选》作焉。此四子者,或存正史之规,或正编年之的,或以典故为纪纲,或以词章存文献,史部之通,于斯为极盛也。”(《文史通义·释通》)这里,他充分肯定了史学史上几部著名的通史之作的成就。郑樵“总古今之学术”,杜佑“统前史之书志”,司马光“合纪传之互文”,裴潾“汇公私之述作”,其基本点就是一个“通”字。这清楚地表明了章学诚注重通史的立场。以往史学界曾有非议《通志》者,而章学诚则予以热情的赞扬:“郑氏《通志》,卓识名理,独见别裁,古人不能任其先声,后代不能出其规范。虽事实无殊旧录,而辨名正物,诸子之意寓于史裁,终为不朽之业。”(《文史通义·释通》)表达了他充分肯定郑樵深得通史家风之意。十分明显,章氏肯定通史,并非褒贬任情,固执一隅,而是以其远见卓识,发现了通史家风的重要意义。以我个人的理解,通史家风至少有下列几个特色:其一,成一家言的著书之旨。在《文史通义·答客问上》中,章学诚表彰春秋家学。他说:“史之大原本乎《春秋》,《春秋》之义昭乎笔削。笔削之义,不仅事具始末、文成规矩已也,以夫子义则窃取之旨观之,固将纲纪天人,推明大道,所以通古今之变而成一家之言者,必有详人之所略,异人之所同,重人之所轻,而忽人之所谨,绳墨之所不可得而拘,类例之所不可得而泥,而后微茫秒忽之际有以独断于一心;及其书之成也,自然可以参天地而质鬼神,契前修而俟后圣,此家学之所以可贵也。”《春秋》是否如章氏所言“可以参天地而质鬼神,契前修而俟后圣”,自当别论。在我国历史上,儒家经典被奉为神圣,似乎无所不包,即使是象富于批判创新、“别识心裁”的史学家章学诚,也不能完全摆脱这种观点的影响。这是不必讳言的。但在这里,章氏强调独断于一心、成一家言的家学,阐发《春秋》之义,却是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沿着这个思路,他肯定“史迁绝学”,是“《春秋》之后一人而已”。在他看来,司马迁“范围千古、牢笼百家者,惟创例发凡,卓见绝识,有以追古作者之原,自具《春秋》家学耳。”(《文史通义·申郑》)继史迁之后,郑樵“慨然有见于古人著述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