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红萧萧为哪般迟子建萧红出生时,呼兰河水是清的。月亮喜欢把垂下的长发,轻轻浸在河里,清洗它一路走来惹上的灰尘。于是我们在萧红的作品中,看到了呼兰河上摇曳的月光。那样的月光即使沉重,也带着股芬芳之气。萧红在喷鼻港辞世时,呼兰河水仍是清的。因为被日军占领,喷鼻港市面上骨灰盒紧缺,端木蕻良不得不去一家古玩店,买了一对素净雅致的花瓶,替代骨灰盒。这个无如之举,在我眼里,是溟溟之中萧红的黑暗诉求。因为萧红是一朵怒放了半世的玫瑰,她的灵骨是花泥,热带花瓶,适得其所。喷鼻港沦亡,为安全计,端木蕻良将萧红的骨灰分装在两只花瓶中,一只埋在浅水湾,如戴望舒所言,卧听着“海涛闲话”;另一只埋在战时姑且病院,也就是如今的圣士提反女子中学的一棵树下,仰看花开花落。我三月来到喷鼻港大学做驻校作家时,北国还是一片迷茫。看惯了白雪,蓦地间满目绿色,还有点不顺应。我用晚饭后漫长的散步,来融入异乡的春天。从我暂住的寓所,向南行五六分钟吧,可看到1个小山坡。来港后的次日黄昏,我无意中散步到此,见到围栏投缳挂的金字匾额是“圣士提反女子中学”时,心下一惊,难道这就是萧红另一半骨灰的安葬地?难道不期然间,我已与她相逢?我没有猜错,萧红就在那里。萧红1911年出生在呼兰河畔,旧神州的苦难以及她个人情感生活的妨害,让她饱尝艰辛,一生颠沛流浪,可她的笔却始终饱蘸深情,气冲牛斗。萧红留下了两部传世之作《存亡场》以及《呼兰河传》,前者由鲁迅先生作序,后者则是茅盾先生作序。而《存亡场》的原名叫《麦场》,标题亦是胡风先生为其改的。可以说,萧红踏上文学界,与这些个泰斗级人物的提携以及及其赞赏是分不开的。不过,萧红本来就是一片广袤而葳蕤的莽苍,只需那么一点点光,一点点凉爽的风,就能够把她照亮,就能够把她满腹的清喷鼻吹拂出来。萧红在情感生活上既幸运又不幸。幸运的是爱慕她的人许多,她也曾有过欢欣以及愉悦;不幸的是真正疼她的人很少。她两度生产,第1个因无力扶养,生下后就送了人;而在武汉的白朗家生下第二个孩子时,萧红身边,却没有相伴的爱人,孩子出生不久即夭折。婚姻以及生养,于别人是甜蜜以及幸福,可对萧红来讲,却总是疾苦以及悲凉!难怪她的作品,总有一缕摆不脱的忧伤。萧红与萧军在东北相恋,在西循分手。她们的分手,使萧红一度意气消沉,她远赴日本疗伤。那期间,她的作品其实不多,有影响的,应该是短篇小说《牛车上》。赴日期间,鲁迅先生病逝,这使心田灰暗的她,更掉却了一份光明。萧红才情的发作,恰恰是她在喷鼻港的时候,那也是她生命中的最后岁月。《呼兰河传》无疑是萧红的绝唱,茅盾先生称它为“一幅多彩的风景画,一串凄婉的歌谣”,可谓一语中的。她用这部小说,把故园中春时的花朵以及蝴蝶,夏时的火烧云以及虫鸣,秋日的月光以及寒霜,冬季的飞雪以及麻雀,连同那一些苦难酸楚而又不缺少优美清丽的人世故事,用一根精巧的绣花针,疏朗有致地绣在一路,为神州现代文学打造了一个唯一无二的“后花园”,生机盎然,经久不衰。萧军、端木蕻良以及骆宾基,这几个与萧红的情感生活精密相连的男人,在萧红故去后,彼此责备。萧红身处绝境,一盏灯行将耗掉灯油之际,竟天真地玄想着注重军事的萧军,能够天外来客一样飞到喷鼻港,让她脱离苦海。萧红临终前写下的“半辈子尽遭白眼冷淡的待遇……身先死,不甘,不甘!”可以说是她对自己凄凉遭受的血泪控诉!事实是,萧红去了,但她的作品留下来了,她用作品获患了永恒的青春!我想起了早些年,追赶着萧红萍踪的西方强国著名汉学家葛浩文先生,对我讲起他当面指责端木蕻良对不住了萧红时,端木突然痛哭掉声。我想无论是葛浩文还是我们这些个萧红的读者,听见如许的哭声,都会报之以同情以及理解。毕竟,那一代人的情感纠葛,爱与痛,欢欣与哀苦,只有她们自己最清楚。端木蕻良能够在行将就木写作《曹雪芹》,也许与萧红的那句绝笔不无关系:“我将与蓝天碧水永处,留下那半部《红楼》,给别人写了”。并且,按照端木蕻良的遗嘱,他的另一半骨灰,由夫人钟耀群带到了喷鼻港,安葬在圣士提反女校的树木草丛中,默默地陪伴着萧红。只是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