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病倒在床上的时候2010年的冬天,腊月二十三,农历小年,地上铺满了雪。孩子们在放擦炮,空气中的药味儿伴着年味儿,从窗户飘进来,刺激着病倒躺在床上的我的嗅觉,也伤感着我的思乡情。我那双目失明的母亲和同样双目失明的父亲,他们还不知道我此刻会躺在爱人家的床上,他们期盼着我给他们打年货。早晨上班还好好的,下班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不能走了。我疼得直流汗,牙齿都快要被咬碎了。我打电话给爱人金平,她来到学校,脸上满是惊讶。金平吃力地抱我上电动车,地上满是雪,不能骑,她只能拉着我去镇上医院。雪地上,我感到爱人是多么刚强,我又是多么脆弱。拍了片子,医生诊断我为“右腿股骨头塌陷”,“没有药可治,到一定程度股骨头会坏死,只有换股骨头,否则只会瘫痪。”失望与恐怖顿时侵袭着我,我绝望得喘不过气来。我想哭,可我看到爱人的表情是那么凌重,我又立刻表现出坚强:“医生,你给我开点药,给我吊点水消消炎,再看吧。”因为岳父、岳母都七十多岁了,在等着爱人给他们打年货;还有我那皆双目双目的父母亲也在盼着我们买新年需要的东西;孙子梦成也才四岁,他的父母去城里打工,还没放假,他离不开我们,所以我们没有办法住院,只好回到爱人的家里,请来村医疗站的医生给我吊水。我躺在床上,心沉到了深渊里。当我的双目失明的母亲由我外甥女引着来“看望”我的时候,我拉着母亲的手,哭了。母亲流泪,1/5爱人也流泪。母亲安慰我别急,会好的,因为母亲相信我是好人,“好人一生平安”。我本来就是小儿麻痹症患者,左腿已经残疾。我双目失明的母亲把我抚养成人,又要饭供我读书,培养我当上教师,母亲为我经历了太多的磨难,太多的艰辛。没想到我人到中年右腿又将残疾,我又将如何生活?我伤心,我的母亲会更伤心。“妈,你回去吧,我会好起来的。你放心,年货媳妇会帮你们办的。好了的时候,我去看你们。”母亲万般不舍地走了,我的心很难过。我的右腿几乎不能动,一动就钻心地疼。躺在床上的时候,我最不放心的就是父母。我能走的时候还能去看他们,和他们谈谈心,嘘寒问暖,给他们买药,买煤,买米油,买吃的、喝的。我每次回家叫他们的时候,他们都能听出我的声音:“法子,你回来啦?媳妇呢?”其实金平就在我身后,他们看不见,只有问。媳妇是大嗓门:“大伯、大妈,我来啦。”媳妇很贤惠,从没有嫌弃过他们。她给我母亲洗头,洗澡,剪指甲;给我父亲点烟,洗那满是油烟味儿的衣服,拉我父亲上厕所,去医院,去上街。可如今,我躺在床上连动一下都这么疼,我还能走吗?我不能走了,我那靠我生活的双目失明的父母亲又怎么办呢?躺在床上的时候,我想得最多的是我的爱人金平。她爱说,爱笑,很开朗,但是,家里躺着一个需要料理,需要送吃送喝的男人,又怎么能开心起来呢?“金平,真想不到我会成为你的累赘啊!”“好好躺着,安心治病,别瞎想。你会起来,能走路的。有我,你别怕。”我们健康的时候不觉得,可当我们病倒在床上的时候,我2/5们才知道,作为男人,我们对女人的所有的爱,所有的责任,都会化为乌有。还会把所有的家庭的、生活的重担都压在爱人的身上。男人的尊严扫地,哪里还有什么威严。解小便的时候,家里没有尿壶,金平拿一个装奶粉的铁桶给我接尿。孙子梦成看见了,非得他做。两只小手抱住尿桶给我接尿,然后拿去倒掉,还学她奶奶把桶在水龙头下洗一洗,送到我床边我能够得着的地方。大便最难,金平用农村浇菜用的塑料粪桶放在床边,搀扶我慢慢下床解决。难为孙子梦成帮忙——金平把粪便倒掉,刷干净,梦成就非得要把空粪桶拎给我。他拎不动粪桶,就把粪桶节套在后脖子上,两只手再捉住粪桶耳,送到床边,看了,我的心很酸。小小年纪如此有爱心,令人欣慰。想我能走的时候,孙子一岁半就丢给了我们,我抱他去玩,再后来抱不动了,就用踏板车拉着他去商店买好吃的、好玩的,坐车带他去街上给他买玩具,买衣服。可如今,我照顾不了孙子,反而还要孙子照顾我。我病倒在床上的时候,我担心孙子少一些,因为他有父母照顾。我们已经在城里给他们买好了房子,孙子已经上幼儿园了,我病倒了,孙子的父母可以把他带到城里上学。只是,我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