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从“乌篷船写起宣统三年九月十四日——即阿 Q 将搭裢卖给赵白眼的这一天——三更四点,有一只大乌篷船到了赵府上的河埠头。这船从黑魆魆中荡来,乡下人睡得熟,都没有知道;出去时将近黎明,却很有几个看见的了。据探头探脑的来的结果,知道那竟是举人老爷的船!那船便将大不安载给了未庄,不到正午,全村的人心就很动摇。船的使命,赵家原来是很秘密的,但茶楼酒肆里却都说,革命党要进城,举人老爷到我们乡下来逃难了。惟有邹七嫂不以为然,说那不过是几口破衣箱,举人老爷想来存放的,却已被赵太爷回复转去。其实举人老爷和赵秀才素不相能,在理本不能有“共患难”的情谊,况且邹七嫂又和赵家是邻居,见闻较为切近,所以大概该是伊对的。然而谣言很旺盛,说举人老爷虽然似乎没有亲到,却有一封长信,和赵家排了“转折亲”。赵太爷肚里一轮,觉得于他总不会有害处,便将箱子留下了,现就塞在太太的床底下。至于革命党,有的说是便在这一夜进了城,个个白盔白甲,穿着崇正皇帝的素。这实际上涉及到文学笔法和历史笔法的问题。小说和历史虽然都属于叙事类文体,但笔法不尽相同。史学是功利性的,它是人类记录其行踪和经历的事件的,讲究“秉笔直书”。所谓“直书”包括三层含义:第一是“据史实录”,就是按历史的原来面目记录历史人物和事件,不能想象和虚构;第二是指冷静、客观,不夸大,不溢美,不能过多地带有个人情绪,所谓“素心”修史;第三是指表达方式上的直截了当,即所谓“直达”,以明快、简洁为佳,不追求含蓄、隐晦,不使用象征、暗示等手法,历史人物、事件、背景、经过、结果等都可直接表达出来。而文学那么是人类意识领域中带有极强感情色彩的东西,侧重于审美,因此笔法迥然不同:第一、文学讲究想象和虚构,人物、事件、原因、结果都可以无中生有,而且可以运用典型化的手法,进行张冠李戴,移花接木;第二、文学讲求文采,追求用华美优美的语言去叙事、描写、抒情等;第三、文学是防止直说的,须用形象来揭示,或使用形象化的手法进行具体可感的描绘,或运用象征的手法等来暗示,追求含蓄,追求“言有尽而意无穷”。上文小说高潮局部的前三自然段,正是使用了文学笔法。再次,该局部为情节的展开作了两处铺垫,埋下一处伏笔。第一处铺垫是本段写革命党要进城,举人老爷到乡下逃难了,把几口箱子存放到赵家,就为下文写阿 Q 对革命态度的转变作好了铺垫:“但他有一种不知从那里来的,以为革命党便是造反,造反便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