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后可任意编辑疫情带走了我最爱的姑姑疫情带走了我最爱的姑姑 爱我的和我最爱的二姑姑走了。那个从台北移居洛杉矶、在洛杉矶一住四十多年的父亲的二姐,于二〇二〇年三月二十一日长辞于世。 那个在饥荒年代通过香港朋友给我们寄来香肠、奶粉、白糖的严家最不受待见的二小姐,在一个瘟疫横行、春风沉醉的日子里永远闭上了眼睛。 那个留下的家产提供了我们严家三代人十多年的服装面料、制鞋皮革、织毛衣的绒毛线、蕾丝花边、指甲油和香奈儿香水的深惠于我们的姑姑,突然撇下了我们。 那个移民美国之后就托人给我捎来加拿大花呢大衣、连衣裙、化妆品,以使我在八〇年代初就能和美国时尚平行的我亲爱的姑姑,在我关机沉睡的柏林凌晨三点,呼出了最后一口气。 一 她走后,我哭也哭累了,想也想遍了,没有任何迹象预兆她會眨眼间与我阴阳相隔。 就在她去世的前一周,我还跟她通了话。我们通话一般都是听她说,因为无论我说什么她都听不见,她和父亲都不幸地遗传了母系基因:晚年失聪。最后一次通话她说:“歌苓啊,上次你是去年八月份来看我的,已经很久没来看我了!”我赶紧大声认罪,表示一旦情况允许,我就会去看她。 其实我们早就做好了女儿春假去美国探亲的准备,不料疫情在我们查看机票、计划在哪座城市住多久的那段时间,就暗中呲呲延烧着引信,终于喷发出不可视的蘑菇云,炸断了国与国,城市与城市,人与人之间的通道。这么多年来,我总是在女儿寒暑假去看望美国的老人,这样的寒暑,是我一年辛勤写作的逗点和句号。 姑姑爱吃我做的菜,每次去看她,我总是在晚餐时给她做些上海家常菜,走油蹄髈、葱油面、丝瓜闷蛋,都是她的最爱。姑姑是我最后一位长辈,虽然已过九十二岁,但她没有任何老年性疾病,比如高血压、糖尿病、心脑血管疾1下载后可任意编辑病,一样都不沾她身,唯一进入九十二岁高龄的,就是她的双腿,她走路需要有人搀扶。 听了照顾她的亲戚口述姑姑的死亡经过,我觉得很像是中外疫情中屡屡出现的现象:路倒,即前几秒钟还在行走或站立,迅雷不及掩耳地就倒地毙命。分析原因,医务人员推断为病毒突袭了心脏。尽管姑姑的心脏从未出过状况,但那毕竟是九十二岁的心脏,平安岁月里小心呵护它,但它无论如何经不起如此凶狠病毒的突袭。 二 她去世前几个小时,洛杉矶的上午,柏林的晚间,我收到两个视频。 点开第一个,见姑姑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手拿一支唇膏,熟练地在嘴唇上一抹,三四十年代上海丽人的红唇立现在她依旧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