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植树的男人想真正了解一个人,要长期观察他所做的事。如果他慷慨无私,不图回报,还给这个世界留下了许多,那就可以肯定地说,这是一个难得的好人。那是在1913年,我走进法国普罗旺斯地区,在游人稀少的阿尔卑斯山地,做了一次旅行。这个地区的东部和南部是迪朗斯河,北部是德罗姆河,西部是孔塔-弗内森平原和旺图山。这里海拔一千二三百米,一眼望去,到处是荒地,光秃秃的山上,稀稀拉拉地长着一些野生的薰衣草。在无边无际的荒野中,我走了三天,终于来到一个废弃的村庄前。我在倒塌的房屋旁边支起帐篷。从昨天晚上起,就没有水喝了。现在,我必须去找点儿水。我猜想,这里虽然成了废墟,但是,像马蜂窝一样,一间挨着一间的房子周围,总会有一口水井,或是一眼泉水吧!我确实找到了一个泉眼。可惜,已经干枯了。这里有五六栋没了屋顶的房子,任由风吹雨打。旁边还有一座教堂,钟楼也已经倒塌了。这一切,让人能想象出当时候人们在这里生活的景象。如今,却一点生气也没有了。那是六月晴朗的一天,大太阳快要把人烤焦了,在这无遮拦的高地上,风吹得人东倒西歪。狂风呼啸着,穿过破房子的缝隙,象一只饥饿的野兽发出吼叫。我打消了在这里过夜的念头。继续向前走了五个小时,我还是没有找到水,一点儿希望都没有。到处是干旱的土地和杂粮。我远远地看见有一个黑影。开始,我以为是一棵枯树,但不管怎样,我还朝那走了过去。原来是一个牧羊人,他周围有三十来只羊,懒懒地卧在滚烫的山地上。牧羊人让我喝了水壶里的水,又带我去了他山上的小屋。他从一口深井里给我打了一些水,井水甜丝丝的。井台上,装着简单的吊绳。这个男人不太爱说话,独自生活的人常常会这样。不过,他显得自信、平和。在我眼里,他就像这块不毛之地上涌出的神秘泉水。他不住帐篷,而是住在一座结实的石房子里。看得出,他是一点一点地把一座破旧的房子修整成现在的样子。房顶很结实,一滴雨水也不漏,风吹在瓦上,发出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房间里收拾得很整齐,餐具洗得干干净净,地板没有一点灰尘,猎枪也上过了油。炉子上,还煮着一锅热气腾腾的汤。看得出,他刚刚刮过胡子,他的衣服扣子缝得结结实实,补丁的针脚也很细,几乎看不出来。我们一起喝了热汤。饭后,我要把烟袋递给他。可是,他回答说他不吸烟,他的那条大狗也像主人一样,安静,忠厚,不张扬。他好象早就知道我会在他家里过夜。因为,最近的村子离这儿也有一天半的路程。我了解这一带,仅有的四五个村子都远离公路,散布在深山里。村子里,住的大多是伐木工和烧炭工,日子过得很艰苦。这里,一年到头,气候都很恶劣。村里的房子,一家挨着一家,人们却只顾自己,从不关心别人。这里的人们只有一个念头:赶快想办法,逃离这个鬼地方。男人们把烧好的木炭送到城里,然后再回来。重复这种没有尽头的枯燥生活,再坚强的人,也会被折磨得发疯。女人们互相怨恨,无论什么事都要争个高低:争木炭卖的多少,争教堂里的座位,争来争去,没完没了。再加上这刮不完的风,吹得人发狂,自杀和精神病夺去了很多人的生命。牧羊人不抽烟。他拿出一个袋子,从里面倒出了一堆橡子。接着上,一颗一颗,仔细地挑选起来。他要把好的橡子和坏的橡子分开。我抽着烟,想帮他挑。但他说,不用我帮忙。看他挑得那么认真、那么仔细,我也就不再坚持了,这就是我们所有的交流。过一会儿,他挑出了一小堆好的橡子,每一颗都很饱满。接着,他按十个一堆,把它们分开。他一边数,一边又把个儿小的,或有缝隙的橡子,捡了出去。最后,挑出了一百颗又大又好的橡子。他停下手来,我们就去睡了。和牧羊人呆在一起,让人心里很平静。第二天,我向他提出,要在他家再住一天。不是我需要休息,而是我很好奇,想知道更多牧羊人的事情。他痛快地答应了。我感觉,没有什么事情能打乱他的生活。他要赶着羊群去吃草了。出发前,他把装着橡子的袋子在水里泡了一下。我发现,他没有带木棍,而是拿了一根一米半长,大拇指粗的铁棍。2我假装随便溜达,走在和他平行的山路上。羊吃草的地方在一个山窝里。牧羊人让大狗看着羊群,然后爬到我站的地方。我以为他要来说我,嫌我一直跟着他,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