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的文学价值及其影响王德军【内容提要】《周易》卦爻辞中的诗歌结构单纯，造语古朴，旨在取象以明理。其表现形式，对稍后周代民歌的蔚起和四言句式的定型以及赋比兴手法的成熟运用，无疑具有垂范、引导作用。因此，卦爻辞诗歌当视为“三百篇”之先声，视为我国诗歌史上继原始歌谣之后而出现的第一批书面作品，具有肇端创始性质。《周易》言象互济、诗画相谐的话语方式，渗透到文学理论中，也成为中国文论的言说之“法”，构成中国诗性文论所特有的“文学化”的言说方式，从而与“哲学化”的西方文论形成鲜明对比。【关键词】周易歌谣象思维比兴诗性文论《周易》确乎是一部“弥纶天地之道”的奇书。在古人看来,“《易》道广大，无所不包”，它囊括了天、地、人的一切知识。所以，自它出现以后，中国古代的各门学问差不多没有不和他发生关系的。《周易》一书，包括《易经》和《易传》两部分。《易经》是一部用来占卜吉凶的书，一般认为出现于殷商之际。《易传》是对《易经》的解释，一般认为产生于战国末期至西汉，作者已作者：天水师范学院文史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古代文学和古代文论的教学与研究。1难于确考。《周易》的卦辞和爻辞是对六十四卦与三百八十四爻蕴涵意义的解释，即对这些卦体爻符所代表的物象内容、人事现象及其占筮效用所做的文字表述。尽管其目的在于“指示吉凶”，然而，它所反映的时代社会生活却是相当广阔的。从中国古代文学溯源角度来观察与分析，可以发现，这部古老费解的著作有着很高的文学价值。在先秦古代典籍中，除儒、道两家而外，对文学及其理论影响最大的是《周易》。这可从以下几方面来看：一、《周易》中的古代诗歌《易经》中已有很优美的诗歌语言，可以说是中国文学语言之祖。比如在卦爻辞中就引用保存了一些上古歌谣，如《屯·六二》：屯如，邅如；乘马，班如；匪寇，婚媾。这是一首写抢婚的歌谣。十二个字，写得曲折、形象，音韵也很和谐。又如《归妹·上六》：女承筐，无实；士刲羊，无血。写牧场上青年男女剪羊毛，有情有景，生动有趣。这些歌谣句式简短，节奏简单，闪烁着人类童年时期所特有的活泼天真的光彩。歌谣是诗歌的前身，而产生歌谣的时代还没有文字，因此，大量的歌谣没有流传下来。爻辞的作者为了强化占断的说服力，偶尔采用了这些质朴的歌谣，使我们得以看到原始时代的文学面貌。这应该算作《周易》的文2学价值之一。作为诗歌，最基本最外观的要求是其句式整齐，语言精练，有比较明显的节奏和韵律，全诗至少四句以上；内容上一般以“言志”、“吟咏情性”为主；艺术上则追求意象或境界的创造。以此标准衡量，我们仍然可以从《易经》中找到当之无愧的诗歌。例如：鸣鹤在阴，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与尔靡之。（《中孚·九二》）明夷于飞，垂其翼。君子于行，三日不食。（《明夷·初九》）从内容结构和表现形式上看，可以说它们与《诗经》作品并无二致，皆以诗歌特有的比兴手法描绘形象，创造意境。“鸣鹤”写禽鸟同类应和，相与为欢，悠然自得，以兴起主人公“我”邀请对方同席共宴的友好情意，表达一种和谐、欢愉的情感，当视为朋友宴饮诗。“明夷”爻辞描写飞鸟力倦神疲，掩翅低垂，以兴起“君子”旅途疲惫，饥肠辘辘，抒发一种悲郁、伤感的情怀。这两首诗喻象生动，形式谐美，意味隽永，它们同《诗经》中的《小雅·鹿鸣》、《邶风·燕燕》颇为相似，仅无重章复沓而已。如《燕燕》云：“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其中借飞鸟以喻远行的构想，可谓如出一辙。故宋人陈骙《文则》曰：“使入《诗·雅》，孰别爻辞！”3《周易》是哲学著作，却采取了“画”与“诗”的言说方式。卦象和爻象是画，卦辞和爻辞是诗。上举《中孚》九二的爻辞是颇为纯粹的四言诗；有的卦爻辞虽然未以“诗”的格式排列，却并不缺乏诗的味道，比如《离》卦《九三》和《九四》的爻辞：九三，日昃之离，不鼓缶而歌，则大耋之嗟，凶。九四，突如其来如，焚如，死如，弃如。此二爻的爻辞虽然不是很严格的或二言或四言的诗体，却涵泳着诗味，洋溢着诗情，有情有景，有兴有比，有弘阔的气势，有悲远的意境，很容易使人想到楚辞。当然，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