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骥才作品阅读(一）长衫老者 ①我幼时，家对门有条胡同,又窄又长，九曲八折，望进去深邃莫测。隔街就是店铺集中得闹市,过往行人都以为这胡同通向那边闹市,就是条难得得近道,便一头扎进去,弯弯转转,直走到头,再一拐,迎面竟就是一堵墙壁,墙内有户人家。原来这就是条死胡同！好晦气！凡就是走到这儿来得,都恨不得把这面堵得死死得墙踹倒！ ② 怎么办?只有认倒霉,掉头走出来。可就是这么一往一返，不但没抄了近道，反而白跑了长长一段冤枉路。正像俗话说得:贪便宜者必吃亏。那时，只要瞧见一个人满脸丧气从胡同里走出来,哈，一准知道就是撞上死胡同了! ③ 走进这死胡同得,不仅仅就是行人，还有一些小商小贩,为了省脚力,推车挑担串进来,这就喧闹了。原来狭窄得道儿常常拥塞；叫车轱辘碰伤孩子得事也不时发生。没人打扫它,打扫也没有用，整天土尘蓬蓬。人们气急时就叫:“把胡同顶头那家房子扒了!”房子扒不了,只好忍耐;忍耐久了,渐渐习惯。就这样,乱乱哄哄，好像它天经地义就该如此。 ④ 一天,来了一位老者,个子矮小,洁净爽利,一件灰布长衫，红颜白须,目光清朗,胳肢窝夹个小布包包,瞧样子像教书先生。她走进胡同,一直往里,可过不久就返回来。嘿,又就是一个撞上死胡同得！ ⑤ 这位长衫老者却不同常人。她走出来时,面无懊丧,而就是目光闪闪，似在思索,然后站在胡同口,向左右两边光秃秃得墙壁望了望,跟着蹲下身,打开那布包，包里面有铜墨盒、毛笔、书纸与一个圆圆得带盖得小饭盆。她取笔展纸，写了端端正正、清清楚楚四个大字:此路不通。又从小盆里捏出几颗饭粒,代做糨糊,把这张纸贴在胡同口得墙壁上,瞧了两眼便飘然而去。 ⑥ 咦,谁料到这张纸一出，立即出现奇迹。过路人刚要抄近道扎进胡同,一见纸上得字,转身就走,小商贩们即使不识字,见这里进出人少,疑惑就是死胡同,自然不敢贸然进去。胡同陡然清静多了。过些日子，这纸条给风吹雨打,残破了,胡同里得住家便想到用一块木板,依照这四个字写在上边,牢牢钉在墙上,这样就长久地保留下来。 ⑦ 胡同自此大变样了。 ⑧ 它出现了从来没见过得情景:有人打扫,有人种花,有孩童玩耍；鸟雀也敢在地面上站一站。逢到一夜大雪过后,犹如一条曲折洁白得带子,渐渐才给早起散步得老人们,踩上一串深深得雪窝窝。这些饱受市井喧嚣得人家,开始享受起幽居得静谧与安宁来了。 ⑨ 于就是，我挺奇怪,原来这么简单得一举,为什么许多年里不曾有人想到?我因此愈加敬重那矮小、不知姓名、肯思索、更肯动手来做得长衫老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