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现代文阅读练习十三】酒仙汪曾祺算起来汪曾祺要比我大一辈。作家群中论资排辈,是以时间来划分的。三十年代、 四十年代、 五十年代⋯⋯我们五十年代的老友常把汪曾祺向四十年代推,称他为老作家, 他也不置可否,却总是和我们这些五十年代的人混在一起,因为我们都是在粉碎“四人帮”后才活过来的。汪曾祺虽说是江苏人,可是江苏的作家对他并不熟悉,因为他多年来都是在北京戏剧界的圈子里,直到粉碎“四人帮”后《雨花》复刊,顾尔镡当主编。有一天,叶至诚拿了一篇小说来给我们看,所谓的我们是方之、高晓声和我。小说的作者就是汪曾祺。小说的题目我记不清了,好像是《异秉》,内容有一个药店里的小学徒,爬到房顶上去晒草药等情书。我之所以至今只记得这一点,是因为我家当年的隔壁也有一个小药铺,所以看起来特别亲切,至今也印象深刻。我们三个人轮流读完作品后,都大为赞赏,认为写得太好了,如此深厚纯朴、毫不装腔作势的作品实在久违。同时也觉得奇怪,这样好的作品为什么不在北京的那几份大刊物上发表,而要寄到《雨花》来。叶至诚说稿件已在北京的两大刊物吃了闭门羹,认为此稿不像小说也不像散文,不规范。这话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出于政治考虑的托词。我们几个人对此种说法都不以为然,便要叶至诚去说服,立即发表在《雨花》的显要位置,并且得到了普遍的赞扬和认可。从此,汪曾祺的作品就像雨后春笋,在各大刊物出现。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作家们的活动很多,大家劫后相逢,也欢喜聚会。有时在北京,有时在庐山,有时在无锡,有时在苏州。凡属此种场合,汪曾祺总是和我们在一起。倒不是什么其他的原因, 是酒把我们浸泡在一只缸里。那时方之已经去世了,高晓声、 叶至诚和我,都是无“酒”不成书。汪曾祺也有此好,再加上林斤澜,我们四五个人如果碰在一起的话,那就热闹了。一进餐厅首先看桌上有没有酒,没有酒的话就得有一个人破费。如果有,几个人便坐在一起, 把自己桌上的酒喝完,还要到邻桌上去搜寻剩余物资,直喝得服务员站在桌子旁边等扫地。 有时候我们也会找个地方另聚,这可来劲了,一喝就是半天。我们喝酒从不劝酒,也不干杯,酒瓶放在桌上,谁喝谁倒。有时候为了不妨碍餐厅服务员的工作,我们便把酒带回房间,一直喝到晚上一两点。喝酒总是要谈话的,那种谈话如果有什么记录的话,真是毫无意义, 不谈文学,不谈政治,谈的尽是些捞鱼摸虾的事。我们都是在江河湖泊的水边长大的,一谈起鱼和水,就争着发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