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有星地上有花邀请,我也常去。看看电影,记几个小说片段,聊些从前事。阿烬极爱台湾电影,杨德昌蔡明亮侯孝贤,所有出品一一收尽。我们一部一部看过去,天色就暗了。去久了,发现另有一个女孩也不时来店里。那女孩被唤作佳美,身子细巧,皮肤白得发蓝,一行刘海遮住半垂的眉眼,有种委婉的情意。她有时和同伴一起,你推我搡地咬咬耳朵;有时独自一人,捧杯奶茶,期期艾艾地走进走出。有次,她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轻轻问阿烬,我们学院排的话剧《仲夏夜之梦》明晚要上演了,你会来看吗?阿烬茫然地抬头,哦?什么梦?女孩涨红了脸,手指舍命揪衣服的下摆。我替她解围道,是莎翁的名剧,《仲夏夜之梦》。放心,阿烬一定会去看的。女孩欢高兴喜地走了。阿烬推推我,你干吗答应她?我笑一笑,云姨说没有女孩子喜爱你,你自己也这样认为吗?屋外有银杏叶飘至半空,估衣巷的深秋美极了。CHAPTER5礼堂不大,挤满了看喧闹的学生。我和阿烬穿行其中,竟没被质疑身份。佳美扮提泰妮娅的一个精灵,戏份不多。唱起夜莺的眠曲,神色不乏拘谨。碗灯打在女主角的花床上,他们舞成一个漩涡,好似陷入奇幻的梦境。阿烬看得很专心,散场时对我说,怕只有学生,才会有这么仔细地敷衍。我答是,他们的热情都花在无用但美的事物上。再去音像店,仍能望见佳美,乖巧地缩在阿烬身旁,看一部恐怖片,一张脸愈发细白,似要融进浅釉色的墙里。若不看不听,她就抱着胳膊,和我们聊天,清清凌凌的声音,在货架间荡来荡去,期待一个热烈的回应。但阿烬始终淡淡,嘴角叼一根烟,默默地吐白圈。佳美望望他,望望店里的陈设,再望望我,眼帘慢慢垂下去。屋子一时寂然无声。窗玻璃上起了隔膜的雾气,天冷了。在愈来愈低的温度里,阿烬终于断断续续讲起云姨的事。那是 20 世纪 70 年代,毕业于女中的云姨响应号召,远赴农村。在插秧、打草、赚工分的间隙里,有了一段极端欢乐的日子,和一个同被下放的知识青年。青春期的萌动被引燃,他们暗暗纠缠,许下灼灼誓言。荒芜岁月的欢愉隐秘,持久,丰厚,日后回忆起来竟是惊心动魄的……后来,他却负了她,动用关系提前回城了。云姨克制着,也不多问什么。送他回来的路上,便自高高的山坡上跳了下去。那同样是个冬日,雪似飞絮,冷得仿佛要将人心冻成冰。她到底没死成,三个月的身孕却流掉了。这个,他自然是不知道的;之后的那几年,她在纷乱的流言中过得如何艰难,他也是不知道的。他娶了另外的女人;她熬了些年头,也终于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