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史视野中的“大学叙事” 文学生产与教育制度,二者的关系极为密切,这一点,谁也不会否认。相对于“科举与唐代文学”或“书院与宋明理学”来,现代大学与 20 世纪中国文学之间,更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谈论“大学”与“文学”之间良好的互动,一般关注的是大学教育对于文学生产、风格流变、潮流兴替的影响①,本文则转而探讨作为文学想像的“大学校园生活”,如何投射着一个时代的思想变迁,滋润着当代大学生的校园生活,甚至制约着大学未来的进展方向。 一、大学历史与大学叙事 作为知识生产、人才培育、思想沟通的重要园地,学校本该成为文学家瞩目的中心。可实际上,古往今来,成功的“学堂叙事”,不仅数量不多,而且很难进入文学史视野。传统中国戏曲小说中,饱受颠簸之苦的读书人,最终不是高中状元,就是进士及第,此乃主人公命运转折的关键,也是推动情节进展的重要动力。至于此前的“十年寒窗”,则往往只在表现穷困的生活境遇上用力。或许是鲁迅的影响太大了,一说传统教育,很多人马上联想到的,是“三味书屋”里的摇头晃脑。可实际上,两千年间,不说大儒讲学,即便塾师启蒙,也都是异彩纷呈的。很难想像,单靠迂腐的陈最良们,能支撑起传统中国的“师道尊严”。 关于私塾、书院以及科考,今人所有的、大都是负面的记忆,比如春香闹学,宝玉背书,马二先生操选政等。好不容易有了祝英台女扮男装入学读书的优美故事,可无论是最初的民间传说,还是日后改编成戏曲、电影,都把着重点放在“十八相送”或“化蝶”上。换句话说,即便谈及学堂,也都不把“学业”放在眼里。要不“功名”,要不“爱情”,正所谓“功夫在诗外”也。这就难怪,日后史家之描述千年书院,可供引述的,只有坚硬的学规、章程及若干“书院记”,而无鲜活的文学想像。 谈及“以诗证史”,历来颇多争议。可随着“叙事史学”的重新崛起,对史料的选择,以及对修辞功能的理解,都发生了很大变化。[1]所谓“历史”与“文学”,并非过去想像的那样泾渭分明。撰写古代中国教育史,若有绚丽多姿的书院生活场面可供调遣,枯燥的历史叙述自然顿时生色。可惜的是,传统文学中的“学堂叙事”,没有给史家留下多少用武之地。晚清以降,随着现代大学制度的建立,“文学”成为一门值得专门经营的学问,“吟诗”不再仅仅局限于涵养性情②;再加上学生集体住宿,校园成为一个独特的文化空间,“大学文化”于是变得丰富多彩。一方面是大学教育调动了各种文学想像,直接促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