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踏匈奴在长安瞻仰茂陵石刻的时候,关中暑气缭绕的天空中正低浮着一层淡淡的青云,清风从渭水上习习生起,轻轻摇撼着一片苍葱的五陵原。我伫立在西汉大司马霍去病的墓前,仰头是祁连山一样高大的封土,身侧是一片鱼翔浅底的清池。微风吹得陵园中的竹叶簌簌作响,野花淡淡的香气也随风传来。此时游人不多,四周异常的宁静。“马踏匈奴”的石雕就在我面前的亭子中茕茕孑立,默然与我对视着。我不止一次在图片中见到过马踏匈奴,也不止一次想像过亲眼见到它时的情景;但此时此刻它离我只有咫尺之遥,我却仍觉得有千万里之远。在我心中,马踏匈奴是一个幽深的梦幻,它凝聚了多少历史的精髓、艺术的精魄、文化的神韵,是真正的天地灵气所独钟,令我为之钦羡叹服。伸手轻抚它的头部,那奇异的触感令我心中产生了微妙的兴奋。我不禁退后几步,第一次用自己的目光全面的审视它。是的,这就是它,这就是历史、艺术和梦幻,这就是马踏匈奴。相对于它的赫赫威名,马踏匈奴的实际造型或许会让不少人失望,却令我为之赞叹不已:那是一种相当简练且洁净的风格。汉朝的雕工原来就是古拙的,几千年的风风雨雨使它的每个细部都模糊不清,更像一块天生姿态的奇石。它的轮廓流畅而又沉稳,每处凸起和凹陷都十分自然,线条因势而为,令观者有一种说不出的愉悦。它的身上没有任何刻意雕饰的痕迹,这恰好将它无穷的内蕴传播到每个观者的内心。马踏匈奴,它太质朴,不容你忽视,正如你不能忽视大地;它太深沉,不容你藐视,正如你不能藐视沧海。我曾因昭陵六骏威武神勇的英姿而赞叹,也曾为秦陵兵马俑千变万化的神采所震撼,但此时在我心目中,它们都远远比不上马踏匈奴摄人心魄的气概。高大的战马四蹄坚实有力地落在厚重的基座上,四肢紧紧夹着手持弓箭的匈奴单于,任由他惊恐万状地挣扎着,骏马却没有丝毫的软弱和松劲,用它不可抗拒的强大力量遏制着脚下的敌人。它的头颅微微扬起,双目中浸透着无比的坚毅与自信,那是胜利者平静和悦的目光。这匹骏马或许曾随卫青、霍去病等人横扫漠北王庭,在万里瀚海上一次次激荡起征尘鼙鼓;或许曾随张骞一道出使西域,亲眼目睹百姓昭明、协和万邦的历史画卷;或许曾是大宛国中一匹举世无双的汗血马,在气概磅礴的上林苑中接受过武帝赞叹的目光……然而这一切已不再重要,它已在历史长河中成为永恒的胜利者。昔日君临瀚海、不可一世的匈奴单于无力地、永久地倒伏在它的蹄下,单于无望的目光成为它永恒的胜利的最佳注脚。它就这样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