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象求意”从《天·人·象》谈起 八十年代以降,喧喧嚷嚷的文化比较大合唱演奏已近十个年头,似乎到了该“蓦然回首”的时候。但当我们真的回首观望,却茫然失措了。 早在文化还“热”的时候,就有人发问:“中国文化到底在哪里?”针对许多抽象而空泛的争论,李泽厚先生曾建议多搞一些“专题的、微观的、实证的研究”,少来点“空对空的评论”,“数万字便判定中西传统优劣的名篇”。(《文化的冲突与选择》序)但是,这些令人茫然的“空对空”也许只是呈现出来的结果而并非原因本身?的确,在文化发热的文章中,大而无当地概述中西思维模式、中西文化特征及标签式的文章所在多有,从“循环封闭的时空观”到“复古倒退的历史观”、“混世主义的未来观”等不一而足。诚然,作为学术观点,各种看法都应有其存在的理由。问题在于:情绪性的否定传统,一旦作为一种潜意识(底蕴)存在,那么,这种潜意识的另一面就是对西方文化的情绪性的肯定,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无理由的偏视。所谓中西文化比较,大量关于西方文化的论述只是起了证明中国文化“有病”的作用。西方文化似乎是一面鉴照中国文化憔悴病容的光洁的镜子在这种氛围中,令人高兴的是,我们终于见到了一本道地的研究中国文化的新著:《天人象:阴阳五行学说史导论》。说它是“道地的”,不仅因为其专题是道地的中国文化——阴阳五行和方技术数,而且因为其研究方法也是道地的中国方法——“忘象求意”。 作者没有从时下盛行的科学、哲学或政治、经济等角度来研究中国文化,而单从阴阳五行、方技术数入手,诚可谓“出手不凡”。因为,所谓“科学、哲学、政治”等等,本是西方文化中的学科分类,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原无如此泾渭分明的相应学科思想。譬如“科学”,不过是那种以人的理智探索自然界、求取客观真理之 science 的译名罢了。中国并无这种意义上的“科学”,甚至没有西方意义上的“自然界”的概念。这也为治“中国科学史”的专家所公认。确切说来,中国并无科学史,至多只能说有“科学思想史”。进而言之,说中国有“科学思想”也是成问题的。例言之,作为中国古代方术之一的中医中有没有科学思想?从西方科学来强作分析,似乎是有;但就中医自身而言,它与西方“科学”可以说完全是两种文化背景中的产物,很难比附。作为中医之文化背景的“天人相应”观、“阴阳五行”说,对于西方科学面言,可谓“丈二和尚”。职是之故,在“五四”新文化运动时代,中医曾与其它方术一样,被归诸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