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股一 借钱。 只有借钱的时候,你才知道朋友是多么的少!沈展平在脑海里疾速勾勒了一张社会关系及主要亲属一览表。姓名像筛子里的水一样漏光了。 父母?山乡里,贫困的农户。为了供养他们唯一的儿子读书,把骨髓里的精华都蒸馏出来了。儿子读完了经济系的研究生,留在了京城的一个部。父亲的骨髓真的出了毛病,不造血了。父亲萎黄得像冬天挂在树梢的最后一片黄叶,只有隔月输一次血,才能在短时间内将他油饰一新。沈展平把所有的钱都寄回家了,已经三年不曾回去探亲。他抑制住自己想见他们的渴望,节省下的盘缠够给父亲输几回血的。你爱他们吗?你就别见他们,给他们钱,他们就能活下去,活到儿子能够衣锦还乡光耀门庭的那一天。 同学?一些他很看不起的人现在富了,在这办的公司或是很有背景的合资企业里。他们有钱,区区几千元对他们来说,不过是酒囊饭袋里的一个零头。沈展平不会去求他们,他永远以当年在学业上的名次傲视他们。 也有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但他们都穷。他们都在搞学问,搞学问的人注定要受穷,这几乎颠扑不破。 沈展平在辉煌的国家机构里搞学问,但他不甘心受穷。现在,组织上把一个集体致富的机会推到大家面前,犹如掉进牛顿怀里的那个金苹果。 钱。3000 元,也许更多,6000 元,或是 9000 元,或是 12000 元……这个数字尚守未知之中,但至少要 3000 元。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石粮。 还有谁呢? 沈展平这拨卓越的青年知识分子,就该捧着自己的金脑袋瓜子,永远受穷吗? 有一个人。在沈展平认识的人里,惟有她,可能有一大笔钱,但她却是极难萌动侧隐之心的…… “我来晚了!真对不起,地铁停电了?”一个脆脆的女音,像冰糖葫芦又酸又甜一串串抖动在办公室庄重的空气中。 极大的办公室。因为安装中央空调的管道,房间高度很矮,好像扁火柴匣又被人横踩一脚。办公桌像火车座椅似的紧密相连,办公人员端端正正地坐着,仿佛一间教室。 把众多职员聚集在一起办公的经验,是从海外引进的。好处诸多:无法背后议论人,不能干私活,谁勤勉谁懒惰,一目了然。爱吃零食的女士们,不能肆无忌惮地往嘴里填九制陈皮或夹心巧克力。 安琪娘又迟到了。 她总是迟到,她总有理由。所有的天灾人祸总是让她在上班的路上遇到。迟到就迟到了呗,若是别人,像鼹鼠一样溜进来就是。那一瞬所有的职员都会表示自己在埋头工作,无所察觉,迟到这件事也就等于不存在了。迟到了不扣奖金,几乎是国家机关唯一的优越性了。谁也不能...